“所以想要重新看见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只要把自己从原本的世界中抽离再置入那个世界就好了。”
门完全拉开后,敞开了一个内里正在开放着空调的空间,因为可以确实感觉到了内里的冷空气如同拧开花洒洗澡时遽然洒下的水滴亲蜜紧贴着我的肌肤后又疏离地滑开,可是因为光线不足的原因,内里的情形一时可是看不清楚,我深吸了一口气后,提步跨进了内里,黑暗中,依稀可以看见左方墙壁上的灯光开关的位置,我伸出手摸索出正确的开关位置后揪下了开关,灯光象唤醒古时沉睡大地的神祗,瞬间驱散了眼前的漆黑,待看清月房里的情形后,我不禁征住了,触目所见,象潮水般覆满我视网膜上的映象竟然尽是书本!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全是尺寸厚薄不一,封面颜色各异的笔记本!环顾眼前置身于的空间,类似每个市立图书书馆里都会置放的开放式书架,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尺寸不一地摆放了在我身前的每一个方位,而笔记本的身影或整齐或杂乱无序地在天花上、书架上、地上、辅天盖地地横亘堆满了每一个空间,然而,月的身影在这里依然杳然。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些笔记本,忽然心里一动,不自觉地我拿起身旁的其中一本笔记本,随意翻开其中的内页察看后,证实了我的猜疑:这里所收藏的笔记本并不是一般的笔记本,眼前的每一本笔记本其实都是Moleskines笔记本。
明显地,我无意间闯进了月收藏Moleskines笔记本的储书室。
透过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空隙,我突然察觉到在左前方三尺开外一座人身高的书架后象是存在着一个比较空旷的平台,我挨着身子挤过簇拥拥挤的书堆后,发觉果真是一处横伸出半空中的小阳台,阳台一方还连接着通住上下楼层的木质扶梯,我往阳台边缘方向靠拢后双手倚在栏杆俯身往阳台外一瞥,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让我屏息,我发现栏干下方赫然还有绵延数层,其上还矗立着书架的楼层,楼层和楼层间则以类似依附在崖壁上的栈道木梯相连着,因为下面的照明不足,再往下去的楼层象遂渐隐入深山幽谷中的风景,在最深的底部都被吞噬在黑暗中,所以并不能确定月的储书楼层是否持续延伸直至大楼的地面层,但是惟一能肯定的是,往下可见的数层楼层里,影影绰绰在书架上堆挤得满满的书影都是Moleskines笔记本。对比眼前的建筑结构和再一次仔细打量眼前处身于的阳台后,这我才醒觉初始我以为是内室的房间其实只是属于阁楼一样的平台空间。大概用上猫儿打上两个哈欠的时间里,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月所居住的大楼里任何时候总是显得如此寂静,在我下榻的一个月以来,出门或回来的时候,我总是纳闷为何未曾遇见过任何大楼内的居民,而每次所经过的邻里门户窗户总是紧闭着。从月如此庞大的贮书空间来推断,其实整栋五层楼高的大楼都是月一个人的居所,月除了保留了一个人居住的三房式单位外,其余的空间其实已经被月改装成作收藏Moleskines笔记本的超级贮书室。
望着黑暗中象是漫延至世界尽头的浩瀚Moleskines笔记本,怔忡间,我也明白了眼前月收藏的其实也就是连接着月与月还未成为吸血鬼之前那段记忆之间的桥梁,一道由对尾崎医生的思念所构筑成的桥梁。站在酷似海洋般的Moleskines书海中,我实在估算不出月到底花了多少岁月,精力和金钱去收集眼前的Moleskines笔记本,我也估算不出月收藏及隐没在底下黑暗中的Moleskines笔记本数量到底还有多少,但只有一点是我可以肯定的是:Moleskines笔记本数量纵使再多,也是有尽头的,可是思念却没有。
而这些笔记本,如同实质化后的思念,将会陪伴着月直至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来到这里,基于说不出精确的原因,但自然得就象知道在梅雨季节里雨总会在炎热的午后落下一样,我的感觉告诉我,虽然肉眼看不见,耳朵听不到,但是振动在空气中的每一个微小分子都在努力地向我传达着消失的月并不在这里或往下所有收藏着Moleskiness笔记本的楼层当中的讯息。既然在这里也找不着月,我也没有继续在月奇怪的笔记本收藏空间里逗留下去的理由。
我从月房里奇怪的空间退出来后,再把房门带上后离开了月的房间。
听到这里,我沈默着把羊男的叙说再细想一遍后,开口告诉了羊男一些我听了故事后的一些想法。“我想羊男你有没有想过,所谓虚掩的门、削了一半的苹果、兀自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播放的音乐和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运作的空调都很可疑吗?”
“可疑?”羊男大概刹那间并没能领会我话中的意思而楞了一下。
“是啊,我其实在想这些种种显示象月还在屋里的迹象会不会都是月刻意留下给你类似线索一样的暗号呢?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就象引诱小鸟步入捕捉器中而在外围一路撒向捕捉器的面包屑。”
“暗号和诱饵?可是月这样做的目的为得是什么?”羊男皱了皱眉头,但神情已在认真思考着我提问中的可能性。
“目的其实很明显呀!就是把你诱入她那神秘的Moleskines笔记本收藏室中。”我耸了耸肩后继续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羊男。
“你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可是月要我进入她收藏Moleskines笔记本的内室中的目的又是什么?”羊男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后神情疑惑地问。
“至于这个原因,我设想过几个原因后,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或许她想向你说明一些事情,却不好明说,只盼把你诱入那收藏室里自己发觉吧。但真相是否如此,实在是说不准呢!”我摊了摊手掌,不置可否地回答,反正这种关于如何找出点与点之间连系着什么样的关系的思考, 如果是太复杂的话,我总是提不起劲来。
“这样说来,倒象是有些道理。因为月临走前倒是其实留一封奇怪的信给我。”羊男恍然大悟地说道。“当把行李背起走到大门前要离开时,我才蓦然惊觉有一封粉红色的信件粘贴在大门上,信封上有着月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因为刚才匆匆忙忙进门时不回头地须手反手就把大门关上了,所以进门时才没有发觉。我慌忙把信取下,打开来看后,信里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羊男先生,
“首先,必须向羊男先生说声抱歉呢。因为突然遇上了一些紧急得宛如必须让三万尺高空中飞行的客机作出紧急降陆的突发事件,所以必须马上要赶到外地去处理呢,而且得离开柏林一两天,因为时间上不允许,很抱歉不能跟羊男先生说再见就离开了,我在想羊男先生会不会回来因为找不着我而正在着急呢,因为设想到了这种情形,所以留下了这封信好让羊男先生明白。呵呵,所以如果回来找不到我的话,请羊男先生不用但心,人或是吸血鬼在这世界上都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羊男先生只需照原定的计画收拾行李离开就好了。再下来是关于房租和钥匙的事情,之前还未缴清的房租就请置放在餐桌上就好了,至于钥匙嘛,出门之后,半男先生只要把它从大门底下的门缝推进屋内就行了。但是因为匆匆忙忙离去的关系,有些本来想最后跟羊男先生述说的事情还没机会说呢,虽然这其实是羊男先生自己的私事,可是对于羊男先生来说,我想其实是必须要明白的事情喔。或者可以这么试着说吧:羊男先生是否明白在我们存在的世界里其实有些两面一体的事物尤如银币的字面和公面虽然是依附着彼此存在着但是其实要相见却是不可能的事情呢?接下来,是否可以这样设想呢,因为看不见,所以其实要这些个体相信依附着自己的还有另外一个看不见的世界是很难相信的事情吧,但是事实是我们看不见另外一面世界的原因,并不是那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只是我们背对着它吧了。所以想要重新看见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只要把自己从原本的世界中抽离再置入那个世界就好了。而当然…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个体其实就得接受舍弃自己存在的事实。
现在羊男先生的情形也大致一样呢。羊男先生可能并没有发觉,其实羊男先生体内存在着另一个你呢,不 …或许是比一个还要多的数量呢!现在的羊男先生,其实并不是以本来的你在生活着呢,因为吸血鬼的特殊能力,跟羊男先生相处的日子里,月闭着眼睛,呼吸着就能感觉到了,但是我想这种情况也是短暂的,所以,待“那个时候”到来时,羊男先生不必惊慌,只须安心地接受就是了,毕竟人是没有无缘无故消失的事情的。所以,请羊男先生保重,再见了。”
“我看了月的信件后,只觉得头昏脑涨,月明显地想要跟我说明一些事情,可是为了某种原因,信里却尽是欲言又止和语焉不详的词句。虽然信中诉说关于我的事情看起来象是莫大重要的事情,可是因为要赶去火车站乘上离开柏林的火车,我已无暇细想,当下就急急忙忙地拖着行李离开了月的民宿。”
我静静地听羊男说完了月信中的内容后,尤其是提到了存在着肉眼却看不见的句子,心里倏地一动,因为象是有一条极细极幼的游丝可以往正门前总是看不见的邻居的事件上游去,游丝越过了那道无形的墙,墙后浮现出一扇门的形状,但是要拉下门把把门打开却还是办不到的事情。
羊男见说完月信里的肉容后我仍然一语不发,大概认定了我听完他的叙说后也是茫无头绪。吃完面条的羊男,用纸巾把油腻的嘴唇擦了一擦后继续叙说他离开民宿后的情形。
“我静静地掩上了门,依照月的指示把钥匙从门缝下推进屋内后就离开了,只是毕竟待在柏林的时候,毕竟跟月相处了一段愉快的日子,不能跟月说声再见就离开了,心内难免有些黯然。可是细想一层,有些人害怕说再见,因为害怕别离后不能再见,我不懂说“再见”对于一个不老不死的吸血鬼说是不是意味着同等的意义,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女生在一个寻人网站发现多年前分手说再见后再没有联络的初恋情人留言在寻找她的讯息,她欣喜地写了电邮问他:你在找我?结果初恋情人有回邮来说希望出来见面。来到约定的地点,她看不到他,赴约的是初恋情人后来的女友,她想找她是因为除了要告诉她,她们一样爱过的那个男人已经在半年前一场交通意外中去世了,她也很想看看那个跟她爱过同一个男人的女子,她听了之后很伤心,分开之后,虽然不再联络,她总是以为她曾爱过的那个人一直在某个地方生活着,原来,他已经不在了。从此以后,她不再轻易跟所爱的人说再见。在回程的客机里,灯光黯暗的空间里,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说再见的对象是不老不死的月,说“再见”的感触会不会有所不同?可惜的是我终究没能跟月说再见,所以无从知道。再者,我也不是月,所以我也不能肯定说“再见”的意义对于不老不死的吸血鬼来说是不是跟有限生命的普通人类一样?但是,从吸血鬼的行为上得知,就算是不老不死也打败不了去失去之后才去腼怀过去这种心理呢。”
羊男的吸血鬼故事就说到这里了。
听了羊男说得最后一句话,不知为何我脑袋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正在左右晃动的钟摆。那钟摆从一边晃来一边时是因为腼怀的原因才来来回回地晃着吗?所以腼怀才是主宰生命里一切不可思议运作的动力吗?
羊男因为经常旅行,所以曾到过地球上不同地方,看过不少要是他不说,把我的脑榨成酱汁也想象不出来的奇怪事物。例如之前,羊男曾与我说过他在法国戴高乐机场所遇到的一个女人,女人从事着所谓的行为艺术,女人告诉羊男她的生活就是在机场跟踪一个她随机遇到的男人直至他回到家里,无论那男人是否其实必须坐上二十个小时的飞机还是必须走上三天山路的旅程才回到家里,她的行为世术就是如一抹嗳味的影子一样悄悄跟随,确定男人到家之后,女人却什么也不做地再悄悄离开。
所以虽然羊男说的吸血鬼的事情是如此地令人难以相信,但是我宁愿相信吸血鬼的故事甚至于行为艺术的故事,至少,我能理解吸血鬼对着阳光灿烂的画面流泪的原因,可是我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基于什么样的艺术行为情素而去跟踪一个佰生男人远汲千里。虽然如此,不老不死的吸血鬼故事听起来对我来说仍然遥远得如在喜马拉雅山峰上埋了几千万年的冰川爆裂声响再隔了很多重门传来的声音一样。
羊男把盘子收拾离开饭桌前,可能瞥见对面邻居的后院还是重门深锁,不期然地问了我一句:“对面住的东尼什么谷的先生,还没回来吗?”
“东尼泷谷,是东尼泷谷先生啊!”我纠正羊男地说。
“真可怜啊,自从太太车祸去世后,就常常一个人锁在自已的大房子里。可是却是个好人。”羊男边说着边摇头。
想要说明一下,住在我后院正对面的东尼泷谷先生可说是在这个邻里我跟我比较熟稔的邻居,其实与其说是熟络,也是相对性的,我们充其量也是比起其他的邻居,曾有一段时间较频密地在后院里碰过面,交谈过,打过几个照呼的人。东尼泷谷先生职业本是个专门画机器插画的人,可是正如羊男所说,自从他妻子两年前遇车祸去世后,他就常常一个人把自已锁在房子里,很少外出。偶而在寂静的夜里,我还可以听见从他家里传出来吹奏萨克斯风哀怨幽扬的乐声,我还记得他最常吹奏的是一首John Tesh的《come to my window》,衷衷怨怨地,总是让人可以联想起秋天叶子掉落在地上后再让人一脚踏碎的情景。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没有听见东尼泷谷先生的萨克斯风乐声了,包括也没再看见东尼泷谷先生的本人了。从他家后院子废置的情况看上去,屋内也好象没有人居住的迹象了,房子其实就象是宠物一样,如果失去了主人,总是很容易就能让人辨认出来的。
“可能是去旅行了吧,人总没有无缘无故消失的理由吧!”羊男捧着盘子走向厨房时掷下这句话。
羊男这家伙,看来还对月说过的话念念不忘呢。
阳光把东尼泷谷家后院涂染成绪红色的傍晚时分,后院里只剩下树和我一人独自沈默着。
就这样,无数个午后,羊男总是吃着意大利面,喝着冰冻啤酒地跟我闲聊着他旅行时的故事。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无尽止地永远继续下去。啊,或着起码可以再持续个几年吧!我是这么想的。可是两个月后的一天开始,羊男失踪了。
毫无来由地,羊男就象煮面时散开的蒸气一样消失在空气里了。我翻开厨房里的冰箱,虽然内里还存留有羊男买回来的意大利面食材,可是羊男却没有任何在我没有在家的时候回来烹煮意大利面的迹象。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羊男始终不见踪影,但是我仍然把羊男说成是失踪了而不是羊男不再回来了,因为我执意相信不再回来跟失踪其实是两回事,失踪的人可能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然后忘了回家的路,不再回了就简单多了,也就是不再回来的意思。或许从字眼上的感觉来解说,一样是不见了一个人,失踪却仍然给于人一种希望的感觉,不再回来则是于人一种彻底绝望的感觉吧。
很多个夜晚,我以为羊男回来了,因为我总象听见有人有客厅走动的声音,可是当我步出睡房揪亮了灯查看时,却什么也没有,空气依然死寂得象一个千年古墓中不曾被搅动过的空气一样。
终于在一个午夜,当饥饿的感觉在我的体内形成了一个敞开了的黑洞的时候,本来已卧在床上的我,终于忍耐不住那种身体象要被黑洞吞噬的感觉而从床上翻起身来到厨房的冰箱去翻找食物,可是打开冰箱后,一开始我发现除了羊男遗留下来的一袋还未逾期的意大利面以外,我只能翻出已经空了半个瓶子的沙拉酱和一罐朝日啤酒,但是最后我还是幸运地在冰箱的最底层找到了一罐意大利面肉酱的罐头,五分钟后我在厨房里一边听着Julee Cruise诡异风格的《Into the night》一边用羊男遗留下来的食材煮着意大利面时,我突然清楚听见客厅大门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我赶紧步出厨房,满怀期待地想跟睽违已久的羊男打声招呼,可是开门进来的却是“我”。看见是意想不到的“我”,我不禁楞在厨房门口一时不懂该如何应对。
“我”进门后也看见了我,也没说什么,他朝我点了点头后自顾自地在脱皮鞋,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虽然对于回来的竟然是“我”而感到有点意外,,可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的,也其实不有太过讶异了,我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手里拿着还在冒着蒸气的煮面筷子沈默了5秒然后对“我”说:“羊男失踪了。”
“我”抬起头再看看我,表情也没有一丝惊讶,就象一本小学生习字薄的封面一样,看不出是快乐或悲伤。“我”再点了点头后,低下头去继续脱他的袜子,这难免让我感到沮丧,因为“我”的反应让我感觉好象我其实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羊男失踪的人一样。
完成脱袜动作的“我”打着赤脚站直身子后竟然自顾自地背向着我走向客厅中的沙发坐下。坐下后的“我”之后竟然抬起头来对我说“你听我说,她已不再回来了。”
“我”的话令我感到惊愕,因为“我”的说话就象他其实对羊国失踪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我”接下来竟然说着我十分不明白的句子。“所以对于作为你的存在来说,也是一种不必要的事情了。”
“我”的说话让我感到极度的困惑,中学时代我虽然曾经因为搞不清楚课堂上物理老师讲解的《热流互换扩散第二定律》而有着不小的困惑,可是就“我”所叙说的词句来思考,它所引起的困惑程度那可以是等同于当时一百倍的程度来比较。
当我皱着眉头向“我”趋近想要求他解释话里的意思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我更加惊愕,因为我发现我拿着筷子的双手渐渐地由不能穿透的实质变成透明,不仅如此,就连我身上的衣物也是以一种缓慢得如蚂蚁爬行的速度渐渐呈现成透明,真要命,虽然我一直以来想象我可能因为被狼人攻击或吃了什么不明药物后自已变身成狼人或怪物的过程和样子,可是我就是没有想象过自已会有一天变成透明,对于没有练习的事情我总是表现得手忙脚乱,脑海中,小学时毫无来由地突然被同学推举出去成为班级比赛的演讲代表时的灾难性事件好象再次浮现眼前,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上了台上,对着黑压压的一群平日熟悉的脸孔,我只感到手心的泠汗一直涔涔地流,张口声带后,却发觉只能发出不能构成人类生活词句的声音。当时脑里除了一片空白处就只有想着要是突然发生火山爆发或是九级地震之类的事件来中止这一切就好了。可是变成透明毕竟不是被迫上台演讲一样最后可能硬着头皮蒙混过关的事情,透明的程度再持续进展下去,我可是要消失不见了呢。
可是说来奇怪,虽然之前没有想象突然变成透明直至消失到不见是一种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对于我的身体渐渐变成透明这回事,随着时间的过去,我好象渐渐地开始习惯了,真麻烦,这要怎么说呢,对了,就比如说变成透明好象是我天生俱来的本领,就如“下一分钟”过了一分钟后就会变成“前一分钟”一样,是最自然不过的一回事。
当我的身体形态越趋透明时,脑中的思绪竟然也越趋清晰起来。就象着隔着一层污浊的水族箱观看对面的景物吧,起先是什么也看不清的状况,可是随着水缸里的污浊物渐渐被滤清释稀了,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了,这一次我终于看见无形的墙后那道房门的门把,我慢慢地把门推开后,门里不断闪烁的影象骤然摄入我的眼廉。影象中我看见我调皮地倚在女人的背后轻呵着她的颈背,随后揽着女人的细腰在她耳旁轻轻耳语,在煮意大利面的女人听了后响起了呵呵的笑声,但是女人可不是电话里的奇怪女人,而是与我一起生活了两年的女人的脸。画面一转,我看见我跟女人在西班牙塞维拉(Seville)小酒馆里看佛罗朗哥舞的情景,那些踢踏神奇,如疯如魔的舞步。最后我还看见了我在接听奇怪女人的电话时因为但心熄火的面条泡太久后会过软的原因,而才中止了跟奇怪女人的谈话。最后,我看见的竟然是月的脸,奇怪的是虽然之前羊男并不向我展示过月的照片,可是心里却实清楚知道眼前有着一张美丽的令人窒息的面孔的少女就是月。月在距离我二十公分的眼前微笑地向我缓缓说着:不用但心,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象所有电影呈现中的蒙太奇手法,一眨眼间,眼前的门消失了,我回到跟前与“我”对峙的情境中。在我透明得只剩下0.001的不穿透性物质时,我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象所有沉积成土壤的火山灰,我的心情也沉淀平静了下来,我摇了摇头,以无奈的语气缓缓地向“我”问道。“原来是这样吗?羊男之所以会离开,原因就是你要回来了。”
“我”用着流露着不懂是悲伤或是高兴神情的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对“我”点了点头,之后就微笑着消失了。
0.001的不穿透性物质终于100%彻底地融合在周遭的空气里。
流曳一室的音乐嘎然休止成一室寂静的空气。
黑暗中,“我”慢慢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动作大概停顿了五秒后,“我”再以缓慢的姿态挣扎着站了起来,之后“我”开始移动步伐,踱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壁钟前,“我”把手搭在壁钟的发条上开始为壁钟上发条,的的的的地转紧了后,停摆了两年的钟摆终于再次开始摆动,“我”再踱着缓慢稳健的步伐走到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了那惟一剩下的一罐啤酒,“我”走回到客厅原处的沙发上坐下后拉开了冰冻啤酒的拉环,卜一声,空气里里响起一声急促清脆的回响。
回声击碎了镜子。
(全文完)
P/S: 你没有看错,这次真的是完结篇了。^_^ 在这里要感谢所有看我的故事看到脖子坠地的朋友。看完结局后不明白要破口大骂的人、看得明白也要破口大骂的人、看不明白却还要说不错的人、看得明白要说不错的人都欢迎你留言。
Monday, April 16,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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