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样我在柏林逗留的一个月期间就在月的民宿住下了。往下的几天里,我发觉月除了皮肤苍白得可怕和没有影子之外,其实并没有和普通人类有着什么显着不同的地方,令我最讶异的是月在白天一如正常人般活动自如,并不如小说电影上般所说吸血鬼一但曝晒在阳光底下,身体就一定会伊伊哦哦的疼苦呻呤冒烟燃烧。事实上,每个清晨天色大亮后当我步出房门时,餐桌上一定已经摆放着月一早起来准备好的早餐,而月总是静静一个人坐在玻璃桌前边吃着夹着火腿的全麦面包边翻看着报章,天气特别好时,秋天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室内时,映射得得室内一片明亮通透,有时阳光还映得玻璃餐桌上反射出锃亮的一片金黄,纵然是这样,坐在桌旁的月却并没有露出一丝讨厌阳光的表情。每个早上,当月察觉了我已经步出房门,月还会抬起头来微笑着向我说早安,月的脸色在白天看起来依然苍白,可是直到现在,只要回忆起月的微笑,总是让我想起冬日中的暖阳。
每天清晨出门前,我和月毫无例外地会在餐桌一起用餐并作一番愉快的闲聊。所以你能想象这样

“所以吸血鬼惧怕阳光这回事是错误的讯息吗?”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羊男的叙述问道。
羊男耸了耸肩说道:“不,具体的来说,吸血鬼害怕阳光这回事还是真的。只不过月的情况是属于特殊的例子。”
第一个在月的民宿醒来后的早上跟月一起共进早餐时,月是如此对我解说的:“羊男先生一定在奇怪着为什么我能在不俱怕阳光的情况下活动吧?说起来,以羊男先生的理解来说是对的,吸血鬼的确都只能在黑夜里活动,就我的情况来说是属于极特殊的例子。”月喝了一口餐桌上的咖啡后,徐徐叹出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对于我作为吸血鬼这身份来说,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整体,也就是说其实我失去了吸血鬼害怕阳光这回事的能力。”
“能力?能象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活动不是很好吗?应该说成缺陷才对吧?”听到月把害怕阳光这回事说成好象不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不禁诧异地问。
“或许你说得没有错,能在阳光下活动其实也并不太坏,可是世界上每样东西不是应该有着它们独特的特质的吗,譬如说,火焰有着灼人的特质,月亮有着夜里发亮的特质,小狗有着吠叫的特质,如果这些特质都掉失了,物件会失去了它们归位的能力啊,这样说的话,可能有点失礼,可是,羊男先生可以试着想想看,如果月亮在白天里发亮,水失去了受热蒸发的特性,小狗不再吠叫,这不都是很令人沮丧的事情吗?所以我想无论该特质对于物件本身来说是多么不方便的事情,可那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对于作为吸血鬼惧怕阳光这回事,说成是一种能力也是合理的事情吧。”

“哪冒味的问,为什么作为吸血鬼的你,为什么仍然能在阳光下活动呢?”
“啊,你想知道这个吗?”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为什么要尴尬呢?因为回想起来,询问对方认为是“缺陷”的事情,好象是不礼貌的行为吧。不过幸好月并不太介意我发问了这样的问题。
月咪着眼睛嚼咬了一口面包后,微笑着说。“回想起来,哪已是昭和年代的事情了。”
“昭和?”
“是的,昭和,正确来说,也就是昭和二十年,你知道吧,在那出生之前的一年,也就是西历1945年,广岛被扔了原子弹,而我是在1946年出生在广岛的。当时我们一家虽然是住在离广岛市二公里外的小镇,但是无可避免地,猜想母亲在怀着我时还是受到了副射感染,打出生开始,我就一直体弱多病,有时一生病就是在家里躺上了大半个月,十岁时,终于被医生珍断出是患了白血病的小孩。说到底,那时因为年纪还小,其实也并不明白血病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一回事,可是小学时期,渐渐已经察觉每隔一段日子,身边总有些患了这种病的同学会突然离开学校,隔天早上,就只剩下空的桌椅,空气中好象这位同学从来就不曾在学校里存在过一样,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象与大家一块站在一块旋转的超级大圆盘上,有些人因为走远了而不小心地在圆盘的边缘掉出去了消失不见了,而心里已隐隐约约也觉得可能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象他们一样毫无例外地掉出去吧。那时二战中战败投降的日本,百业萧条,物质匮乏,医药供应短缺,病发后的头三年,我想都是靠奇迹撑过来的,有好几次病发时眼看已奄奄一息了,可是躺在病床上的我总是奇迹地又活了下来,可是要不是后来遇到尾崎医生,我想死亡这回事绐终是无可避免的。”
听到这里,我确实肯定了月是日本人的身份。可是脑袋难不免象被一下子塞进了一堆混杂了麦芽糖酱和泥块的充塞物而显得一片泥泞狠藉。昭和?1946年?那约莫就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看着眼前依然有十八岁少女形态的月,看来吸血鬼不老不死的传说应该是真的。同时间,毫无预召地,听了月得白血病后却能存活下来的故事,却让我联想到当年战败的日本经济也是同样的以奇迹的恣态从1951年韩战的契机中复苏过来的情况。
“尾崎医生?”月叙述到这里,直觉告诉我尾崎医生应该是月叙述中的重点,所以接问了一句。
“是的,尾崎医生,家里说的上是地方上的望族大户,有着家族娉请的家庭医生,当时尾崎医生是一名刚从波兰学医回来的年青医生,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服贴,大衣衣领烫得不露一丝皱摺,脸上总是让人感觉不会沾上任何尘灰的整洁干净,样子说得上是俊俏,看上去也会于人心里一种:“呵,这人一定是名亲切的人。”的感觉,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尾崎医生说话的亲

听到月提到了笔记本的事情,心里被触动了一下。
“笔记本?冒味问一句,就是你那天给我看的那种Moleskine 笔记本吗?”
“啊,你知道呀?1986年最后一家Moleskine笔记本生产工厂停产时,我沮丧了好一阵子呢,当时我惟有把市面上还能找到的Moleskine笔记本都买了下来。或许必须说明一下,其实那时尾崎医生已经去世了,所以剩下连接着我这边巨大的世界和尾崎医生那边的世界的就只剩下Moleskine笔记本这条细线了,如果连这条细线也消失不见的话,就等同存在于我和尾崎医生的那个世界之间唯一的连系也没有了。那样的情形,如果是发生在羊男先生身上的话也会尽一切能力去阻止吧。”
我听了惟有有点楞楞地沈呤着回答“本身来说,如果不是亲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不好说。不过Moleskine笔记本的历史我确是知道的,我想那时也不单月在做了那样的事情吧?工厂停产时不是幸好后来有名旅游作家,因为太酷爱Moleskine笔记本了,所以把Moleskine的工厂承办下来继续生产了吗?。”我顿了顿后继续补充说明了一句:“不过选择干这种事情的人来说,就是等同尝试站在山洪激流般的巨大力量前尝试阻止它们继续前进吧,那可是一件相当累人的事情。”
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呀,可是生命时有时候,纵使知道最终会被那看似无可阻挡的巨大力量辗扁吞噬,也会拼尽最后一份力气试试看去搏斗阻挡吧。”
月的话,在心里某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好象微风吹过般拂动了一些藏在那里似乎很重要的事物,可是要是拼命去想却是只会是一团黑影的事物。所以我只好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尾崎医生身上去。
“哪么尾崎医生和你成为吸血鬼有着很大的关系吗?”我猜测地问。
“是得,也因为是尾崎医生,我最终得到了吸血鬼的身份。在我十八岁那年,如同美国在长崎投下的第二颗原子弹,把日本军方心里抱着如果美国只有一颗原子弹就能坚持不用投降的侥幸心理彻底地摧毁了,因为我的病情在那一年终于已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听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所以你是因为身体接受了吸血鬼的血清才成为吸血鬼的吗?”
“是的,接受了血清注射之后,曾有一段时间如死去般失去了意识,可是后来意识犹如岩洞中遇潮而一点一滴汇集成形起来的露水,开始回复过来,睁开双眼后,待身旁的景象都慢慢开始清晰起来后,发觉身体的疼苦也完全消失了,比较诡异的感觉是,虽然映入眼帘的景物依然是熟悉的景物,可是每一样物件却都象是初次见面递过名片的业务员一样对我说着:“嗨,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的佰生感觉,比方说,挂在墙上的钟摆看上去虽然仍然维持一样的角度和外观,可是感觉上又不是跟以前一样的东西,因为身体里面可以确实地感觉到钟摆内里的质已经有了显着的改变,我想这样说,羊男先生会听糊涂了吧?真要仔细形容的话,就象是相隔了十多年后再次碰到已经结婚拖着太太小孩在诳街的小学同学一样,虽然心里知道是同样一个人,可是就是那种已不能象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嘿,山田君,昨天的课业借来抄一下吧!”的同一个人。后来和尾崎医生讨论了此事,才明白那其实是因为成为吸血鬼之后,身上的感官感觉比普通人类优越许多而产生的差异感,也就是说,从我感觉到周遭事物的这一种转变开始的那一刻开始,我作为人类的身份就消失了,自此以后,我就以你现在看到的吸血鬼身份存活到现在。”
“听起来成为吸血鬼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呀。”这时候,我发觉月的杯子快空了,我移过咖啡壶为月斟满了杯子。月含笑说了声谢谢后回答了我的问题。
“如果纯粹以逃过死亡这回事来看,变成不老不死的吸血鬼来说,似乎不会是件坏事。尾崎医生所没有料到的事是后来事情发展的演变。”
月叹了一口气后,把一双苍白纤细的手平伸停驻在离玻璃桌面上大概五寸高的上空。“不懂羊男先生不没有发觉吸血鬼除了没有影子以外,也是没有倒影的。”
我把视线移向桌面上,果然可以反映镜象的光滑玻璃桌面上除了倒映着上空天花板的条纹和餐桌上的皿器外,并没能映出月手腕的部分。
“刚开始时,家人发现我的病已经痊愈了后也显得高兴,可是当他们发觉我已变成一个没有影子镜象的吸血鬼后,或许是本着惊恐,或许是羞耻家人竟然是怪物的原因而把我囚禁起来了。在那之后的二十年里,虽然生命能延续下去,也不再有生老病死的顾虑,可是我再也未被允许离开家里的内院半步,之后对外宣称可能是我仍卧病在床不适宜在处走动之类的说词,反正之前那么多年也是如此,所以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吧。照料日常生活的仍然是同一个保姆。同样的,尾崎医生也一样地只能每个星期一次被允许到来为我检查身体建康的情形,某一程度上,一切都没有因为成了吸血鬼而改变。”
“哪月没有考虑过过要逃走的事情吗?毕竟自由被限制禁起来并不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情吧?”我心里在猜想,以吸血鬼的能力,如果要逃走,应该可以轻易办到吧。
“是的,正常人都会如羊男先生那么想吧。确实,有一次尾崎医生也提起过一起逃走的事情。只可惜世界上的常理不一定都是依循着应当的轨道在运作的。当时我是那么想的,虽然不被允许走出家门,因为不用整天再卧在

说到这里,我可以感觉到月的语调已经渗透着缕缕伤感,说到底,让为你解说往事的主人家陷入过度悲伤的情绪,是蛮尴尬的事情,所以我只好试着改变话题以图缓和一下月的情绪。
“尾崎医生的事情,听了真是遗憾,只是后来月是如何得已离开了被囚禁的地方呢?”伧促问完问题后,发觉自己其实可能是问了一个愚笨的问题,后来月的答案也证明如此。
月叹了一口气后,回答说。
“1984年,当连最后的姐姐也去世了,而我作为家族剩下的唯一合法续承人,终于离开了被囚禁的后院,继承了家业。很讽刺对吧?到了最后我竟然继承了那个囚禁我自己的整个运作系统。不

说到这里,月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带着腼腆的表情与我说道:“不好意思,一下子说了这么冗长的往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想羊男先生还要出门去吧,我想不应该再耽搁羊男先生在柏林观光的宝贵时间了。”
说真的,我其实并不介意继续跟月以她的故事闲聊下去,可是如果主人家提出要结束谈话时间之类的说词,我想可能应该也有她不方便的考量吧,而且老实说早餐其实老早已经吃完了,让空着的餐具一直搁着也好象不太好,所以我也只好微笑着颔首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未完,待续)
P/S:
呵呵,下期肯定大结局。